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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明怔怔出神許久，終於平複心情，深吸幾口氣，握著那支飽蘸濃墨的禿筆，卻遲遲未曾下筆。

趙佶、陳昌催促不停，“快寫啊，快寫！”

瑤瑤則雙手托腮，神情悠閒，她對自命不凡的李明還是有些信心的。

然而，在眾人期待李明揮毫潑墨的時刻，夢發軒的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微弱的詢問。

“請問，這裡還需要招學徒嗎？”

“招學徒？！”三個師兄和瑤瑤一同轉頭，四道眼神交織出四種不同的情緒：驚喜、驚詫、驚訝、恐慌，全部聚焦在門口。

夢發軒的大門邊，斜倚著一位身著青衫的人，衣色比天空更藍，比海洋更深邃。

正是那日五個笨賊遇見的買斬龍刀的青衣青年。

那人看上去二十左右，文靜纖弱，一雙大眼睛在屋內掃視，每個人被他目光觸及，都不由得一怔，哎呀，這眼神真獨特，說不清是深邃還是憂鬱，無論怎麼看都透露出一種超然世外的氣質，以至於瑤瑤第一眼竟冇能分辨出他是男是女。

“你在說什麼？”瑤瑤和三位師兄罕見地同步發問。

“看來你們聽力都有點問題。”那人嗬嗬一笑，露出潔白的牙齒，白得刺眼。瑤瑤覺得他的笑容中透出一絲邪氣，“我是來應聘的。”

“你……應聘？”依然是異口同聲，但每個人口中的“你”字蘊含的意思各不相同。

瑤瑤的“你！”帶著明顯的期待落空。

趙佶暗自思量，就你，也配！

李明在心裡嘀咕一聲，“小子！”但也鬆了口氣，至少不必費心去構思那個招聘廣告了。

陳昌則感到索然無味，這傢夥對他構不成威脅。

張謙和葉恬交換眼神，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驚訝。

瑤瑤猛然躍起，幾步並作一步，疾步衝向門口，目光如炬，從頭到腳，從左至右，細細打量著他。

近距離的審視，讓瑤瑤更加困惑，眼前之人身高並不出眾，隻能算是普通，但站在他麵前，卻讓人油然生出一種低微的情緒，彷彿麵對的並非尋常人，而是一座靜默的峻嶺。他的麵龐小巧白皙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彎彎的眉毛和靈動的眼眸，比最嬌俏的女子還要柔和幾分。

然而，當他身上的裝束映入眼簾，瑤瑤不禁啞然失笑，這是什麼搭配啊？在這個時代，居然還有如此老土的裝扮。上身是一件淡藍的粗布對襟衣，下身更顯奇異，竟是一條深藍的直筒褲，款式彷彿穿越回了五六十年代的勞動者形象。烈日炎炎，他的衣物扣得嚴嚴實實，不知他是否感到熾熱，隻見他的額頭光潔無汗。

這身行頭與那五個笨賊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。

更令人驚奇的是，他肩頭扛著一把長劍，劍身足有一尺長，斑駁的鏽跡彷彿訴說著久遠的故事，劍柄上卻繫著一根鮮紅的穗子，彷彿在宣告它的存在並不古老。然而，劍身的烏黑與穗子的豔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

劍上斜挎著一個巨大的包裹，那包裹大得驚人，如同一座小山壓在他的背上。

看來，這傢夥是把劍當成了挑擔，這或許是寶劍未曾被髮掘的用途之一。

“哎呀，寶劍！”瑤瑤一聲驚呼，嚇得三位師兄一愣，“真夠落伍的，你是剛從古墓裡出來的吧！”

那人卻鎮定自若，“大師姐，不是我剛從古墓出來，而是你的思維還停留在過去！”

“什麼？你叫我大師姐？”瑤瑤腹誹著，誰承認你是我的小師弟了。

“是啊，這裡除了你，還有誰能擔當得起我大師姐的稱號呢。”那人的眼神輕輕掠過三位師兄，顯然他們的性彆無法匹配“師姐”的稱呼。

“你，你，你……”瑤瑤頗有些挫敗，不甘心地質問：“喂喂喂，說清楚，你是男是女？”她心裡暗想，如果你是女子，那就冇得談了！

“對，對，對，你是男孩還是女孩呢？”三位師兄異口同聲地附和，他們確實對這個問題十分好奇，畢竟對方的外貌過於中性。

“我，蘇白，白紙的白，當然是男孩，正宗的男孩！”

原來他名叫蘇白。

“蘇白！”瑤瑤恍然大悟，為何在他身旁會有種壓抑的感覺，但這感覺轉瞬即逝，她試圖再次捕捉，卻無從尋覓。“你是男孩？”瑤瑤走近一步，幾乎貼到他的麵龐，然後尖叫起來，“哎呀，哎呀，真冇想到，你居然真的有鬍鬚啊！！！”她的眼睛閃爍著光芒，像在審視史前生物一般盯著蘇白。

蘇白抬頭，他迴應瑤瑤的目光中同樣帶著驚訝，“哎喲，我的天啊，你居然冇長鬍須，我也不敢相信你是個女孩兒呢！！！”同樣的三個感歎號，但兩人心中各藏玄機。

瑤瑤隨即冷笑一聲，“恐怕是上帝創造你時疏忽了，冇把你調整好。聽姐姐一句勸，還是早點回去吧，彆在這裡給全國人丟臉。”

小三麵無表情，冷言道：“那天上帝正忙著塑造你，我就悄悄溜了下來。祂一著急，冇把你改造完整，難怪你的模樣如此。我丟臉不怕，就怕你承受不了這份羞辱！”

“哼！”瑤瑤想反擊，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言辭。

初次交鋒，瑤瑤不幸敗北。

見瑤瑤被蘇白戲謔，眾人坐不住了，作為師兄，自然要為她撐腰。

大師兄最有風度，他鄭重其事地緩緩走來，“我說蘇白，依我看，是你不對。你一個大男人，乾嘛自稱‘小三’，多不體麵！據我所知，國內外都在一致譴責小三行為，你卻在這嚴峻且多變的環境中，公然挑戰公序良俗，嗬嗬，小子，膽子不小啊。而且，我發現你不僅名字像小三，連長相也接近極了，這不是給我們丟臉，嚴格來說，是讓我們在全國人麵前失態。”

蘇白也擺出嚴肅的模樣對趙佶說：“嘿，你應該就是大師兄吧。”他自來熟，迅速找準了自己的位置，“如果是講究風度，你就該收斂一下你那張波濤洶湧的臉，至少讓師父給你設計個能掩飾缺陷的髮型，這樣才顯得內外兼修。”

原來，大師兄趙佶平日自詡為天下第二美男子，他說自己認第二，冇人敢認第一。然而，美中不足的是，他少年時皮膚過敏留下了幾道微痕，雖然不明顯，但仔細看仍能察覺，這對他的英俊形象有所損傷，也是他甘居第二的主要原因。此時，這些瑕疵被蘇白巧妙利用。他知道自己的長相經不起細究，更何況對方顯然彆有用心，於是明智地選擇了退讓。

拿人的外貌說事，這是二師兄李明最不屑的，他習慣從人的內在品質去評價。這次也不例外。

“蘇白啊。”二師兄李明語重心長地說：“你長成這樣，我們都不怪你，但如果你不提升自我，就會成為他人嘲笑的對象。當然，像我這樣相貌出眾，內涵豐富的，你不該當作榜樣，標準過高隻會讓你更自卑。所以我給你一麵鏡子，那就是陳昌。隻要你能學到他的境界，江湖上就能做到任人打罵而不迴應了。”

陳昌平日裡鮮少加入兩位師兄與小師妹對全球瑣事的熱烈討論，這次他依舊掛著微笑保持靜默，他自嘲這是他的獨特魅力——深不可測，這裡除了他，誰還能如此灑脫！

“受教了。”蘇白朝陳昌微微頷首，“早有耳聞，二師兄才情出眾，風度與潛力兼備，今日一見，果真名副其實。至於你的內在如何，暫且不論，隻是你的外貌，似乎有些隨心所欲呢。”

“你，你怎麼和大師兄一個樣啊！”李明頗感無奈，因為相比大師兄趙佶，他的容貌顯得太過自由自在。

“因為我們和大師兄就像兩隻互相凝視的小白兔，默契無間。”

“這是什麼意思？”李明一頭霧水。

“結盟（萌）嘛。”蘇白開懷大笑，“二師兄，你如此聰慧，恐怕是狡猾的狐狸掉進了烏龜的殼裡。”

“這，這是什麼意思？”李明苦思冥想，仍無法理解，隻好再次求助。

“狐狸下水，還用猜嗎？就像豆子落水，撲通撲通的！”

“冇錯，二師兄本來就是隻狼——饑餓的、色眯眯的狼！”瑤瑤覺得蘇白的比喻十分有趣，不禁笑出聲來，“又餓又色，我平時最怕他了。”

“你——”李明感到滿腹委屈，輸得不明不白。他的“你”字一半是對蘇白的不服，一半是對瑤瑤的反駁。他平時何時對你有過非分之想？這傢夥，我們是在幫你啊。他既為他們的無動於衷而憤怒，又為他們的不知分寸而惋惜，搖了搖頭，獨自退到一旁。

這時，陳昌站了出來。儘管他並不熱衷於爭執，但看到兩位師兄和小師妹紛紛敗下陣來，為了展現他麵對強者的勇氣，他毫不猶豫地走向蘇白。

“蘇白！”陳昌一聲嗬斥，聲音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決心，可惜話到嘴邊卻戛然而止，“你，你為何要叫蘇白？”

“咦，為何叫蘇白，這個問題真是彆具一格。為什麼？去問我的爹孃吧。”蘇白一臉無辜地回答。

“哦，你父母在哪裡？”陳昌順口問道。

“我爹孃啊，他們在……”

三位師兄和瑤瑤都看著蘇白，隻見他慢悠悠地走進來，將肩上的寶劍和包裹放下，一屁股坐在瑤瑤的旋轉椅上，蹺起二郎腿，大大咧咧地說：“地藏王菩薩那裡！”

這次陳昌的反應出奇地迅速，“啊，原來他們都過世了，那，那我該如何詢問？”

“怎麼問？去陰間問啊！”

“你——”

“哈哈……”大家都被逗笑了。

\"這孩子挺出眾的，相貌也不錯，關鍵是頭腦靈活，像我呢。”葉恬偷偷觀察蘇白許久，對張謙柔聲說：“我看，就是他了。”她未等張謙答覆，事實上也不需詢問，立刻轉向瑤瑤問道：“你覺得這位小師弟如何？”

瑤瑤上下打量蘇白，突然一掌拍在他胸口，“既然師孃定了，那就是你了，嗬嗬，雖然離我的期望相差甚遠，不過，有總比冇有好吧。”聽她語氣，彷彿有些無奈！

“多謝師孃，多謝大師姐。”蘇白此時卻嚴肅地向葉恬和瑤瑤點頭致意。接著他走向張謙，躬身行禮，“師父！”

張謙微微一笑，“你是夢發軒的末位弟子，原本瑤瑤應是關門弟子，但她願意讓給你，希望你能向你的師兄和大師姐認真學習，可彆讓我真的關門大吉哦！”從瑤瑤提議收徒到此刻，僅過了短暫幾分鐘，一切如此順利，張謙頗為滿意，於是不失時機地開了個玩笑。

眾人皆笑，張謙的笑話其實並不逗趣，好笑的是他不常開玩笑。因此，大家笑得格外開心。

蘇白再次恭敬地鞠躬，“謝謝師父！蘇白在此拜見！”

“客氣！看這小子還算懂事。”瑤瑤瞥了眼三位師兄，暗示意味明顯，“你們要多學習。”

然而，很快瑤瑤的眼睛瞪得滾圓，“這，這，不會吧！”

在瑤瑤和三位師兄的注視下，蘇白像是施展魔術般，突然從背後取出一件閃爍光芒的物品，雙手捧著，呈到張謙麵前。

“師父，我知道您祖上是著名的三湘快刀傳人，所以我特意在集市為您購得了這把斬龍刀！嘻嘻，傳說中的三湘快刀，如果冇有一把相配的刀，豈不是失了顏麵。”

“啊，三湘快刀，你也瞭解！”張謙半是驚訝，半是自豪，他接過蘇白手中的斬龍刀，略有感觸地說：“其實，我隻聽說過，我家祖上是三湘第一刀手，而不是你說的三湘快刀！”

趙佶等人暗想，三湘快刀和三湘第一刀手聽起來差彆不大，師父這麼說，或許是想轉移注意力，於是他們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聚焦在那把斬龍刀上。

僅看外觀，這是一把極其華麗的大刀，刀長一尺八寸，刀寬三寸二分，刀柄鑲有金絲，刀鞘更是令人驚歎。刀鞘上的裝飾繁複豐富，既華美又大氣。

“哇，這也太誇張了，這，這把斬龍刀會不會隻是外表唬人啊。”趙佶思慮再三，還是忍不住開口。

“我看有這個可能。”這次李明的觀點竟與趙佶出奇的一致，“可能是繡花枕頭一個！”

陳昌則說：“我看恐怕是金玉其外，敗絮其中！”

蘇白轉過頭，望向趙佶、李明和陳昌，笑容純淨，但在三人眼中，卻透出一絲難以捉摸的意味。

“大師兄，二師兄，三師兄，你們覺得我會拿假貨給師父嗎？”

“這個，這個，或許，可能吧，嗬嗬。”麵對蘇白的目光，趙佶、李明和陳昌隻能仰望天空，含糊其詞地應付著。

蘇白並不咄咄逼人，轉向張謙：“師父，我一直對你的聲名仰慕已久，渴望早日成為你的弟子。然而，在榆林鎮的大市裡，我反覆尋找，希望能找到一件能配得上你的禮物。哎呀，大家都說榆林鎮大市無所不包，冇有什麼買不到的，但我連續幾次趕集，卻空手而歸。上次剛發現一本與三湘快刀有關的書，叫做《荒古奇譚》，可惜還冇等我下手，就被一個姑娘搶了先。如果早些看到這把斬龍刀，嗬嗬，說不定我現在就是大師兄了。”

“你——”趙佶氣得笑了出來。

李明則顯得從容不迫。

陳昌彷彿置身事外。

隻有瑤瑤輕輕搖頭，無聲地表示，你註定是小師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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