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

為了化解尷尬，張謙乾笑了兩聲。“大師，蘇白手藝尚嫩，不如讓我的大徒弟趙佶為您效勞，他的剃頭技藝堪稱一絕。或者，我的女弟子瑤瑤也很好，她盤的髮型獨一無二，何況她還是個難得的佳人呢，呃，不對不對……”張謙很快意識到自己後麵的提議並不適閤眼前之人，而和尚的臉色也隨之暗淡下來。

“敢問施主，他們會三湘快刀嗎？”和尚冷淡地問道。

“他們還算過得去，不過說到三湘快刀，他們都是我的徒弟，自然不及我。”張謙的言外之意顯而易見，和尚既然慕名而來，那就由他親自出手。“蘇白是我徒弟，當然由我傳授，但他學了一年，隻學到些皮毛而已。而我，這是家傳之技，大師，我的手藝定會讓你滿意。”張謙盯著和尚那光潔的腦袋，心中不禁有些忐忑，即使自己技藝再高，似乎也無法將頭颳得如此光亮。為了保護蘇白，他生平第一次誇大其詞，心裡難免有些不安。

“哦，是嗎？施主，據貧僧所知，你當年僅用一個暑假就掌握了家傳絕技，而蘇白卻用了整整一年才汲取你的精華，你自信能勝過他？”

“啊！”張謙愣住了，看著和尚洞察一切的眼神，他徹底敗下陣來。

和尚輕輕一笑，“我就是要找蘇白，其他人一概不考慮。”他的聲音雖平淡，卻帶著不容反駁的堅定。

“光頭海，嘿嘿，你終於來了。”蘇白從瑤瑤身後走出。

三位師兄和瑤瑤還未回過神，蘇白就像一陣風，無聲無息地從他們身旁走過。

他泰然自若地站在和尚麵前，“我說過，我這樣的名聲總會引來仰慕者，這就叫什麼來著，好酒不怕巷子深，花香自然引蝶飛！隻不過，嘿嘿，光頭，嗨嗨，你來得是不是早了些，我們剛吃過早飯，總得讓我們消化一下吧。”

“阿彌陀佛，小施主，修行一年，想必已有所成，貧僧期待這一天已久。”和尚竟然起身，向蘇白深深鞠躬，“希望你能給貧僧帶來驚喜！”

當和尚躬身行禮之際，冇人察覺空調的溫度驟降五度之多。

蘇白默默站立，莫名地，他的衣物彷彿水麵微瀾，輕輕起伏。他身形微晃，隨即露出一絲玩世不恭的笑容，“嘿嘿，我隻是個學徒，三湘快刀的精髓深不可測，我師父聰明過人，一個暑假足以領悟，我用一年時間略有小成，也還算不錯了。至於你這樣的，就算苦練三五年，恐怕也難見成效。嗬嗬，學徒嘛，天賦至關重要，你以為人人都像你們僧侶，修行，修行，不過是空談罷了。我不過是個理髮匠，你若談論修行，我勸你還是儘早回到你的幽深山洞吧。”

“蘇白，彆對客人失禮，顧客就是我們的神。”張謙不忘提醒他的商業原則。

和尚並未理會他人，隻是緊緊盯著蘇白，“阿彌陀佛，果真是你，蘇白！老衲跋涉一年，終於找到了！這浩渺世界，安排了你這小小的精靈降臨世間！”和尚的話語是對蘇白說的，卻又像是自言自語。

“這是何意？”瑤瑤和三位師兄交換眼神，不明和尚那句莫名其妙的話所指。

“不清楚。”趙佶和李明紛紛搖頭。

陳昌分析道：“聽他們的對話，似乎彼此認識。”

蘇白邁進一步，目不轉睛地看著和尚，“冇錯，我就是蘇白，夢發軒的蘇白，榆林鎮的蘇白，也是全國百姓的蘇白。怎麼了，絕對冇錯，假一賠十！我就是個普通人，你冇必要在這兒瞎折騰。什麼浩渺世界，什麼小小精靈，這跟我們老百姓有何相乾？”

葉恬輕笑，這蘇白總是嬉皮笑臉的，不懂得看場合，比如今天，這和尚從夢境追到現實，一分錢不出卻硬是要理髮，不知他打的什麼主意。

和尚一怔，“嗬嗬，普通百姓，很好，很好。你現在的確平凡，好吧，既然如此，那老衲就領教一下你的三湘快刀！”和尚轉身，大大咧咧地坐到轉椅上。

“樂意為您服務，蘇白在此。”蘇白已站到和尚身後，熟練地展開一方白布，圍在和尚身上。他瘦小的身軀竟比坐著的和尚還矮些許。“不過事先說好，今天是我出師的第一天，所以，即便你是和尚，我也要圖個開門紅。推剪二十，修麵四十，剃髮六十，盤頭則是八十。我的三湘快刀，推剪剃盤一應俱全，明碼實價，每位客人最低消費一百元，上不設限。”

“阿彌陀佛，施主所言甚是，所謂入鄉隨俗，老衲絕不為難於你。”和尚低眉垂目，坐在椅子上，彷彿入定。

蘇白嘴角勾起一抹狡黠，“原來大師傅也是紅塵中客，嘿，隻要薪水無憂，您是真僧假僧，生佛死佛，我都一樣效勞！”他繞著和尚轉了個圈，手中的剃刀懸在和尚的光頭上空。

張謙看著身高不及坐著和尚的蘇白，不禁皺了皺眉，心想蘇白不會真站在椅子上給人理髮吧，那樣子可不太雅觀。

彷彿洞察了張謙的憂慮，蘇白轉頭向他笑了笑，那眼神清晰地傳達著：師傅，等著瞧吧，不就是個大光頭嗎，我看跟葫蘆也差不多。

“大師傅，請問您想要什麼髮型？是要中分還是偏分，是要全剃還是留短髮？”這是蘇白從趙佶那裡學來的，趙佶每次給人理髮都會例行公事地問這個問題，他說這是他的風格。

蘇白的話語讓張謙原本平靜的心情又起了波瀾，一個光頭和尚哪來的中分、偏分？蘇白今天是不是狀態不對，是初次理髮緊張，還是被和尚的光頭嚇到了？

“我出家之人，不分彼此，不分高低，不分貴賤，何需髮型之分？”和尚的聲音平靜得毫無波瀾。

“嗬，很好，那我給您來個內外兼修，由表及裡。”這是李明的招牌話語，蘇白也學以致用。

“老衲內外如一，不必再修。”這次和尚卻溫和地回答，像是在和蘇白商量。

“那這樣，我給您剪個風雨飄搖，四麵受敵！”陳昌的理髮秘訣又被蘇白借鑒，這裡的“楚”字意指動人，“歌”字則寓含讚美。

“嗬嗬，風雨已逝，歌聲不再，我隻求清靜無染。蘇白，我千裡迢迢慕名而來，冇想到你與普通的理髮師並無二致，太世俗了。”和尚的聲音空靈中帶著一絲失落。

“那就讓我為您打造一個鳳凰朝日，青春芬芳！”這是瑤瑤擅長的兩個髮型秘訣，蘇白再次照搬不誤。

“鳳凰何處尋，青春豈是商品！”和尚冷笑一聲，“看施主如此庸俗不堪，難道你不是我要找的蘇白，隻是個冒牌貨？”

“嗬嗬，即使冒牌，隻要能讓你滿意，真假又何妨。”蘇白右手握緊剃刀，立於胸前。

幾位師兄突然覺得蘇白手中的剃刀彷彿變成了他那把斑駁的七星劍。

這舉刀直立的姿勢，不正是那致命劍法的起手式——“一劍無痕”嗎？

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