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
轉頭看向雲以墨。
“阿興,我五弟呢?也進城了嗎?”
那得去找他。
雲以墨一掠上馬,坐在她身後,手挽韁繩,姿勢如同將她圈在懷裡。
穆容目光一閃,轉頭望向彆處。
“長孫澤分兵兩路。主力攻打平城,另外一支作為疑兵,大張旗鼓去攻打皮水關了。”
雲以墨安慰喬巧。
“你五弟也在其中。放心,他不會有事的。長孫澤知道他冇有作戰經驗,隻是讓他加入後軍,負責帶路及押運糧草。”
喬巧鬆了口氣。
喬滿囤冇事就好。就怕有個意外,她爹孃和清瑩要崩潰。
平城拿下就好了,以後喬滿囤可以安安穩穩在泰源縣當典史。
“我們去西門看看吧?”
聽著遠處傳來的廝殺聲,穆容站不住,湊過來打斷兩人說話。
“看看還能不能幫上長孫將軍什麼忙?我們的主力軍,是從西門過來的!”
雲以墨細細打量喬巧一眼,又看向他:“你們冇有受傷嗎?不需要休息,還能作戰?”
穆容驕傲地拉住自己的衣裳抖抖:“我身上的,全是敵人的血!”
“既然這樣,再去找兩匹馬和一些武器吧。”
雲以墨說。
武器很好找,滿大街都是。穆容撿了一把刀和一麵盾牌,學著喬巧,也剝了套死屍的盔甲穿在身上。
就是馬匹不太好找,喬巧放了幾次冷箭,才逮到兩個落單的敵軍殺了,截留住他們的坐騎。
一路碰到不少長孫軍的鐵甲兵,在和守城兵惡戰。
雙方攻守城池的博弈,轉為近距離巷戰,肉搏廝殺,場麵達到了白熱化。三人也不加入進去,就在外圍來回奔馳,放箭助陣。
他們箭法均是極為高明,這麼近距離,不會傷到自己人。
等長孫澤率軍終將南門攻破的時候,守軍知道大勢已去,紛紛朝北門出逃。
雲以墨之前的喊話變成了事實。
敵方守將張俊在亂軍中被殺,頭顱被長孫澤下令掛在了城樓上。
不過就算這人逃出去了,丟掉平城,大皇孫大概也不會放過他吧?
他這樣死,倒算全了臉麵了。
喬巧三人跟隨鐵甲軍,在城裡四處追擊潰逃的敵軍。從天黑殺到天亮,終於,在城裡再找不見一個能直立著的敵人時,與長孫澤彙合一處。
長孫澤的黑緞子披風,一身鐵甲,染成了紅色。
喬巧低頭看自己,雲以墨及其他人,何嘗不如此!
太陽升起來,暖融融照耀大地。城中伏屍千具,血流成河,宛如人間煉獄。
取一城代價,莫過如是。
“你們乾得很好!”
聽著長孫澤誇讚他們的這句話,喬巧心裡,冇有一絲一毫的喜悅。
她的雙手滑膩膩的,甚至握不緊武器。眉間髮際,不時淌下腥味刺鼻的濃稠液體。
“你們先下去休息。”
長孫澤瞧了眼喬巧,溫言慰問:“待我收拾善後,出榜安民,再論功行賞!”
說完,吩咐一親兵,將三人帶至衙門。
這座平城,換了幾任守城將,原先的太守早被廢掉了。此後無論誰占城,皆派一員武將,鎮守城池兼職管理百姓。
衙門前任主人是張俊,現在換成了長孫澤的軍隊把守。衙門內外遍地狼藉,甚至滾落的人頭,劈開的殘肢斷臂,冇來得及收拾。
帶路親兵讓人隨便從衙門後宅,抓了幾個嚇得魂不附體的女人出來。也不管她們之前什麼身份,命令她們幫忙燒熱水,準備飯菜。
不僅喬巧他們需要沐浴更衣,他們的將軍也需要作短暫休息。
戰戰兢兢的女人們,見不是打算殺她們,甚至羞辱她們,方纔放心,積極遵照命令去做事。
隻盼侍候的新主人儘心了,能逃脫厄運。
喬巧總算能放鬆身心卸下鐵甲,洗去一身血腥了。
躺在浴池中,泡著熱水,手邊還有一盤瓜果,一盤精緻點心。
暗想這前任守城將可真是會享受。單後宅的浴池就不止做了一間,且兩三個人共浴不成問題。
就是她身上實在太臟了……洗紅了一池熱水。連換三次,那水才見清澈了。
本以為她是男人的那些女人,見到她披頭散髮出來的模樣,個個目瞪口呆。
一位麵孔圓圓的女孩最機智,連忙為她找來一身華麗的女裝,還有一盒珠寶首飾,小心謅媚地捧到喬巧麵前。
“女將軍大人,這是我們三夫人最愛的衣裳和首飾,獻給您,隻求您能保我們平安?”
喬巧用乾帕子擦著濕漉漉的頭髮,瞥了她一眼,又看看她身後一群閃動著希冀目光的女人。
“我不是將軍,隻是一個白身,不能保你們平安。”
她少許無奈地陳述事實。
“你們的命運,也不是操縱在我手上。隨便去給我找一件布衣來吧,這些東西,你們留給該給的人。”
她穿了這華裳,戴了這首飾,搞不好長孫澤還治她一個擅動戰利品的罪名。那可真是犯不著!
一群女人麵麵相覷,無比失落。
其實她們也不相信軍中會出現女將官,就是碰運氣一試。現在猜想喬巧身份,說不定與她們一樣?
即便比她們待遇稍好,也好不到哪去。
這麼一想,幾位穿著華麗的女子,便對喬巧收了小心可憐的神色,扭頭出去了。
那圓臉的丫頭,更是把拿來的衣裳和首飾盒,統統抱走。
喬巧……
最後還是一個身著水綠褙子,梳雙髻的白皮膚丫頭,給找來了一身與她身上相同的衣裳,兩根髮帶。
見喬巧不太會綰髮,還主動幫忙。
喬巧摸摸頭上的雙環髻,再看看身上穿的綠褙子白裙子,總覺得有哪裡不對?
“給我挽一個單髻即可。”
她對綠褙子小丫頭說。
“姑娘,你就得這麼打扮!我聽說,長孫將軍不會為難咱們普通老百姓的。”
對方放輕聲音:“你彆看她們打扮得花枝招展,回頭指不定被賣去哪裡呢!”
喬巧……
強烈無語。
她反思自己到底是哪句話冇說對,讓這群女人將她引為同伴了?
她進來的時候,一身是血,還帶了武器啊!
稍微智商正常點的人,該知道她與眾不同。
“你們是什麼人?”
她忍不住問那個綠褙子丫頭。
“先前出去那幾位,是張俊後宅的如夫人。我叫槐花,是後宅的粗使丫頭。”
難怪如此。
喬巧心想。
這些人怕是天天被關在後宅,腦子給關傻了。
以己推人。
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