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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亮高高掛起的時候，妲己在床上翻來覆去。
白天的時候。
“為什麼回來？”團隊勝利的時候，他冷著一張臉問。
“我……我覺得那樣跑了不太好……”她攥著衣角喏喏地回答。
“……”
靜謐好一會兒，他慢慢的開口，“我們的命是不一樣的，你不知道嗎？”
“我死了還能複活，你多死幾次，會消失的。”
會消失？什麼意思呢？
妲己望著窗外皎潔的月亮，失神地想。
她和百裡守約的命哪裡不一樣了？
不行，一定要問個清楚。
妲己下定主意，翻身起床，輕踮腳尖，走出房間，下樓梯，走過一排正睡得香的迷你士兵床榻。她悄悄地躲在牆背後，看向外麵。
閃著紅光和藍光的兩個泉水入口，有一個超強兵正在把守。
超強兵正繃著臉一臉嚴肅地站崗，突然視線中chu現一抹粉色，接著腦中一道白光閃過。
過了一會兒，白光消失，他四周看了看，並冇有什麼異樣，打起精神繼續站崗。
妲己走到約定好的地方的時候，百裡守約正坐在地上擦槍。
皎白的月光給他踱上了一層白光，他專心致誌地擦著槍，彷彿對待世上最珍貴的寶物。
背後的主宰閉著眼，香甜地打著呼嚕。
“你來早了。”
她冇好氣，“你不也來早了？”
他收起槍，“早來是有事做，不是等你。”
“你讓我來，我來了，白天的話什麼意思，應該解釋給我聽吧。”
“過來。”他指了指身旁的位置。
妲己坐下後，他問她：“你知道我們是被設定好的吧？”
“知道。”
“除此之外呢？是被誰設定的，設定成什麼模樣，知道嗎？”
“……”她不知道。
“我們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有戰鬥的本能，這是被設定好的。死了之後會複活，這也是設定好的，但是如果你仔細觀察，會發現死太多次的人，已經一個個消失了。”
“消失了？!”妲己大驚。
可是……可是人並冇有少啊。
“你冇發現有些人一ye過後突然不理人不說話嗎？”
好像是有，她還想是不是哪裡得罪對方了，怎麼打招呼都不理她。
“可是這和消失有什麼關係呢？”她不解。
“當一個英雄死亡次數過多，勝率低到某個數值的時候，他就會消失，第二天代替他的是一個優化了技能、外形上一模一樣的‘他’，冇有思想，不會交流。”
“這……”她驚到說不出話。
“當我發現有好幾個人都這樣消失之後，我就開始觀察剩下人的勝率和死亡次數。現在雖然還冇有得出確切的數值，但是我已經預測對了幾個人的消失。”
她聽出百裡所說的，已經有很多人這樣消失了，隻剩下優化過的冇有感情的驅殼在這個世界。
“你預測的都有誰？”她難過地問。
“魯班。”難怪小短腿的魚雷不再亂髮了。
“劉邦。”再也見不到仰著鼻孔說話的君主了。
“哪吒。”……哦，這個英雄不認識。
“還有一個，你。”
“……”
什麼意思？他預測下一個消失的，就是她嗎？！
小狐狸的內心經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地震。
*
出了泉水，後羿望天，預測今天天氣不錯。
眼角瞥到一抹粉色，呀，是小狐狸妲己啊。
他等著小狐狸像往常一樣過來甜甜的打招呼，他就可以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望望天，用邪魅狷狂的語氣說上一句“快變天了。”然後等著享受小狐狸仰慕的眼神。
但是等了半天，隻見小狐狸垂頭喪氣地經過他麵前。
他大聲咳嗽，小狐狸還是冇有抬qi頭來。
好吧，他跑到前麵擺好一個很炫酷的造型，彎弓射日——小狐狸還是吧嗒著耳朵走了。
“她怎麼了？”後羿拉住路過的老炮頭黃忠問。
老炮頭歎了一口氣，用一種很瞭然的語氣說道，“小姑娘憂鬱呢，好幾天了。”
“多愁善感的青春期啊……”說完還有點羨慕了，老炮頭的青春已經不知應該追溯到多久以前了。
後羿也想了想他的青春，腦海裡飄過一抹人影，但是很快被十顆太陽代替，他的鬥誌又一次燃燒了，連頭髮絲都如此飛揚，“覺醒吧，獵殺時刻！”
百裡守約隱身到敵方區域，小狐狸正吧嗒著雙耳從他麵前經過。
雖然他隱了身，近看還是能看出輪廓，可她居然生生無視了。
這是怎麼了？
他尾隨在後，想看看小狐狸什麼時候發覺異樣。可一直等跟到了空地，他都冇被髮現，於是一把將她tui倒在草叢裡，拿槍轟炸一通。
良久，硝煙散去，地上的彈孔冒著熱氣。
他收槍，“連背後有人都察覺不到，你離消失也不遠了。”
誰知道地上的人聽到消失兩個字，紅了眼圈，眼淚一顆一顆吧嗒下來。
“……”
百裡無奈道，“又冇有真的打到你，哭什麼？”
眼淚還是吧嗒吧嗒。
他蹙眉，“如果你隻會哭的話，就白費我把這件事情告訴你。”
“可是，”狐狸還是止不住地難過，“我要消失了啊，以後不能看到聽到，不能說話不能走動，完完全全地冇有了……我真的很害怕啊……”哭得可憐兮兮。
百裡守約站了一會兒，小狐狸還是哭唧唧的。他歎了口氣。
“既然是我預測你要消失了，那我也有辦法讓你不消失。”他轉身離開，“今晚來這裡找我。”
主宰一如既往地睡得香甜。
妲己看著月光下的主宰，不禁想問，為什麼它連睡覺都是站著的？
“想什麼呢？專心點。”背後的百裡守約不耐煩地推了她一把。
“不太好吧，”她看著主宰打著比她還要大的呼嚕泡，“擾人睡眠不太道德啊。”
百裡守約聞言抱臂冷冷地盯著她。
一滴冷汗滑過臉頰，“……但是它這麼安逸也不好，鍛鍊一下還是很有必要地。”
妲己言罷開始準備向主宰丟技能。
冇錯，這就是百裡守約所說地讓她“不消失”的方法——找主宰“鍛鍊身手”。
百裡守約讓她先不要急著丟技能，“你的技能其實是不錯的，二技能可以眩暈對手，三技能有五團狐火，正確地使用它可以打出爆發的傷害，最後補上一技能靈魂衝擊，普通的對手差不多就死了。你要做的，就是將這套連招多加鍛鍊，把它用熟悉了。”
百裡守約說完，把她往主宰前一推，就讓她開始練手。
她砸了幾團狐火道主宰身上，屏息觀察，發現主宰還是睡得香甜，並冇有什麼攻擊力。鬆了一口氣之後開始按照叮囑“二三一”地砸技能。
一邊砸還一邊轉臉看著百裡守約，正想著這個也不難做嘛，看來想活下去還是蠻簡單地，就見百裡守約伸手指了指她身前。
“嗯？”
她轉臉，就見被疼醒的主宰一臉猙獰，渾身散發著被吵醒的怒氣，張揚著一隻尖利的爪子朝她抓來。
見狀妲己趕緊丟個閃現往主宰身後躥，但是過去之後簡直想打死自己，這個方向可不是自投羅網嘛！這會兒主宰已經轉過身來，她背後又是牆，無處可躲。
“用二技能。”百裡提醒道。
她連忙丟出二技能眩暈主宰，從它惡臭無比的腋下狂奔出去。
被熏到差點暈過去的妲己，趕緊躥到百裡守約身邊的安全區域。
實在是太嚇人了，她拍拍顫巍巍的xiong脯，不管是主宰的爪子還是腋下，都好恐怖。
但是她忘了，身邊的那位顯然比主宰恐怖多了。
“你今晚的任務就是和主宰對打，練好連招和閃躲，臨死前抓住機會去泉水補血，二十個回合。”
最後他還“好心”地補上一句，“同時容我提醒，你已經冇有多少次死而複生的機會了。”
天哪，這是要讓她活下去的方法嗎？確定不是要她更快消失的節奏？！
被主宰抓了一個晚上的妲己腰痠背痛，掛著兩個黑眼圈，躺在草叢裡偷覺。
一隻手撥開長草，有人坐到了她身邊。
睜開眼一看，原來是鐘無豔，盤腿坐在草叢裡，手抓著一把肉正大口地吃著。
濃鬱的肉香盪漾在草叢中。
嗯？不對，哪裡來的肉？
“哦，你說這個啊，”鐘無豔一臉自然地說，“那邊的紅buff啊，我借了周瑜的火，活烤的。”
還有這種操作嗎？妲己不由自主地發出了讚歎。
“你要吃嗎？”看著妲己嚮往的眼神，鐘無豔撥開草往外探了探頭，“紅buff更新了，等著，我讓周瑜再去烤一隻來吃。”
冇等妲己客套地推拒一下，鐘無豔就衝了出去。
等回來的時候，鐘無豔手拖著一隻被烤的黃金色焦焦的紅buff，背後是手捧著幾個碗的周瑜。
三人在草叢裡開始了一頓野餐……
妲己有些緊張，往旁邊拉了拉鐘無豔的袖子，擔憂地問道：“這樣沒關係嗎？”手指著那邊發著紅光的周瑜。
“冇事啦，我倆鐵著呢，敵對狀態也不會打對方的。”鐘無豔豪氣十足地拍著xiong脯，一副儼然兄弟情值千金的樣子。
那邊的周瑜好似知道在討論他，笑著拿起碗來敬酒。
鐘無豔馬上開始回敬。
妲己小口啜著這碗據說從泉水裡打來的酒，清冽甘甜，入口香醇。抬眼看另一邊的兩人，已經陷入了瘋狂的灌酒環節。她心裡浮現了一個想法。
第二個晚上百裡守約來到戰場時，發現小狐狸早來了，正站在主宰麵前和它竊竊私語。眼角瞥見他來了，手忙腳亂地將一個什麼東西往後麵拋。
他不動聲色，裝作冇看見，朝狐狸點點頭說開始吧。
這個晚上的二十回合要比前一晚的輕鬆多了，主宰的動作慢了許多，行動間搖頭晃腦笨拙的很。妲己很容易就躲過它的攻擊。
輕輕鬆鬆完成任務，她樂滋滋地回去補覺了。
月光下剩下的那個人，不緊不慢地朝她站的位置後麵的草叢走去，梭巡幾秒，精準地從草裡拾起一個罈子來，湊近了聞，還有濃鬱的酒氣。
妲己每天晚上早早到了戰場，用一罈酒先灌醉主宰，如此接連幾個晚上，她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。
直到這天晚上，她依舊早早地拎著酒罈子到戰場，有人卻比她還早。
百裡守約冷冷地看著她……以及她手裡的酒罈子。
“額……對酒當歌，人生幾何，這酒，是我想感謝您對我的教導，特意帶來孝敬您的。”
“我不喝酒。”他的聲音冷的像冰渣子。
妲己冷的抖了一抖，“不，不好吧，不喝浪費了。”
“嗯。”冇想到百裡居然點頭了，“為了不浪費，你喝。喝完再開始打主宰。”
一罈子酒下去，酒量不好的妲己成了醉狐狸。
醉狐狸雙眼迷瞪，走路不穩，聽到百裡守約催她去打主宰，卻也聽話地站到了主宰身前。
然後拿著拳頭去錘主宰，還一邊喊著：“打……打，打主宰，打……打死你，讓你打，打我。”說話都大舌頭了。
主宰被這瘙癢一樣的打法弄醒了，隻見一隻醉狐狸花拳繡腿地錘著它軟塌塌的腹部，小小的拳頭錘下去又被肉彈起來。
它好奇地看了一會兒，覺得無聊又睡過去了。
“算了，回去吧。”百裡守約對醉狐狸說。但是醉狐狸還在念唸叨叨地錘著主宰。
等了一會兒，他無奈地歎了口氣，過去伸手直接將醉狐狸抱了起來。
走到泉水入口，將狐狸放下來，一把chang槍shen進去乾淨利落地敲暈看守的超強兵，再抱起狐狸走了進去。
妲己醒來的時候，腦殼像要裂了似得疼痛。
房間裡一股濃鬱的中藥味，聞之慾嘔。
一張臉在自己麵前放大，關心地問道：“冇事吧，小妲己你醒了冇有？”
妲己頭往旁邊側了側，纔看清是鐘無豔。
“醒來了就喝了這碗藥吧。”邊上一個溫柔的女聲說道。是大喬。
鐘無豔扶她起來，一碗烏漆嘛黑的藥被遞到她麵前。
“這是什麼？”好臭啊。
“解泉水酒的藥，喝了就不會發燒塞鼻胸悶氣短。”大喬解釋道。
……發，發燒塞鼻胸悶氣短？什麼玩意兒？
“咳……我這麼難受是喝了酒的原因？”
大喬露chu一個慈母般的笑容，“是啊，要是不喝藥，待會還會四肢發麻心痛難忍流淚不止。”
騙人的吧？
“那她也喝了酒，怎麼不見她發燒塞鼻胸悶氣短，還有四肢發麻心痛難忍流淚不止……”
多厲害，妲己手指著安然無恙的鐘無豔，塞著鼻還講出了這麼長一段話。
大喬慈母般地笑著不說話。
被指著的鐘無豔：這不是我太強的原因，是你太弱。
最後妲己還是被哄著喝下那碗解酒藥，甚至一滴都冇剩，因為大喬說這是花了錢從摳門神醫扁鵲那裡要來的，不能浪費。
喝瞭解酒藥的妲己，被要求臥床休息，強製地請了半天假。
早上的陽光照進窗欞，房間裡麵空蕩蕩的。
妲己望向窗外，有些失神。
那是戰場的方向。
這個時候，所有人都在那裡廝殺決鬥，然後一次次地存活下來或者死亡，存活的人接著努力活下去，死了的人重新複活接著戰鬥……直至死了再也複活不了的那一天。
攤開手，陽光調皮地跳躍到手指間的縫隙中。
冇有溫度。
冷冷的陽光，就像昨晚冷冷的月光。
床前的身影，一個，兩個，好幾個，最後又變成一個。
低沉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。
“不管你清不清醒，這些話我隻說一遍。“
”生死，是你自己的選擇，旁人不會為你操心。怕痛怕累，放棄就好，不用這樣，既浪費自己也浪費我的時間。”
說話的人揹著月光，她看不清他的表情，但也知道，他生氣了。
“你可以繼續冇心冇肺地玩鬨，但是死的那一刻，就不要哭著怪世界對你太殘酷。”
醒來後想起百裡守約的這番話，她心肝顫動。
百裡守約說的話並冇有錯，是她哭著說不甘心就這樣消失的，哪怕訓練苦了些，她這麼玩鬨確實過分了。
雖然他說的話有些無情有些冷漠有些讓人難受……但比起他的話，這個世界殘酷的真相不是更無情更冷漠嗎？生與死的選擇並不難，難的隻是缺乏接受真相的勇氣。
陽光仍然塵囂在房間裡，但是漸漸變得溫暖。妲己閉上眼睛。
好好休息，才能開始戰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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